第一百零六章 春光泄

乐琳琅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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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轰隆——!

    闪电划过夜空,雷声轰鸣,暴雨倾盆而下。

    雨水带来的一丝清凉,稍许缓解了酷暑高温下,持续多日的闷热。

    翼州淠县与裕乡交壤地界,视野开阔,溪水潺潺,地势高些的平坡上,太子亲兵临时扎营在此。

    在收复挺州之后,趁叛军敌兵大举侵吞陆州时,太子的人马则继续往翼州挺进,收拾掉叛军留驻下来的少许兵力,逮住通敌归降的衙门守军,顺利夺回了数座城池,今夜,人马在此稍作整顿,扎营歇脚一宿。

    后半夜雷声大作、闪电划空,营地里的将士赶忙收起炊具,派人看管好马匹,安排了轮岗放哨的士卒,纷纷入帐篷歇息。

    暴雨倾盆时,捎带着凉意的夜风,吹得营帐哗哗作响,营地中间最大的那顶帐内,杆形烛台上几支蜡烛摇曳的光焰,忽而被缝隙间灌入的风,吹灭。

    躺在地铺上浅眠的羿天,感觉有风吹袭到枕边,吹得面颊微凉,似有什么东西“啪嗒”滴落下来,打湿在脸上,他猛地睁开眼,点漆双眸,猝然映入炫目的闪电之芒。

    “轰隆”一道闪电,瞬间映亮眼前景致,惊雷又炸响,睡躺在地铺的羿天,霍地坐起,黑暗中发亮的眼眸,犹如野狼的双目,敏锐而机警地盯住了正前方——紧挨着地铺,就在他的面前,赫然静立着一道人影。

    雷雨轰鸣的夜,悄无声息的、潜入太子营帐内,默然伫足在床铺前的那个人,有着少女的曼妙体态,长发瀑布般直垂下来,白皙纤颈黏着几绺青丝,线条诱人的锁骨下仅着藕色单衣、披了轻纱罩裙,裙摆下裸着一对儿莲足,足踝盈盈纤秀……

    羿天一时看的呆住:“宁、宁然?”她不在自个帐内歇息,怎的半夜来了他的床铺前?

    “我、我睡不着……”身上被雨水淋湿,宁然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,娇躯微微发颤,“只要一闭眼,我就会做噩梦,梦见母妃她、她被一头老虎撕咬着脖颈……血淋淋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只是一个梦。”

    看到她浑身发抖,羿天拉住她的手,轻轻一带,将她带入怀里,用自身的体温驱散她身上的寒意,于她耳畔低声宽慰:“梦境都是反的,你的母妃她、她不会有事的。”

    心口扎的无情之毒,是蓥娘赐予他的,这位蛇蝎美人还险些将他置于死地!羿天对此人并无好感。倘若蓥娘出了什么事,与东宫作对的势力就会因此削弱,少了一重阻碍,对他来讲反倒是件好事,但是……

    贵妃娘娘毕竟是宁然的生母,是他所爱之人的母亲!

    “梦是反的?可是……”被他搂进怀里,身上的冷意渐消,但她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,“伴君如伴虎,母妃又一直执迷不悟……我放心不下!”

    “刚刚那个梦,就像真的一样!梦里我还能听到母妃在大声呼救,那声音、那尖叫声还在我耳朵里响着,好真实,就像是真的发生了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自从得知羿天的身份、得知母妃当年所犯的错之后,宁然心中就备受煎熬。

    尤其是在知晓母妃对傀儡太子做出那么残忍的事,初衷竟是为了她,——傀儡太子的存在竟是为了让她有朝一日登上大宝,成为至尊女帝!羿天所受的苦,几度经历生死磨难,竟然都是因为……她。如此伤人的真相,让她一度难以接受,甚至无法面对。

    母妃的一意孤行,自以为都是为了她好,却从来不想知道女儿真正想要的幸福到底是怎样的,只是将她至于两难的境地,逼迫她在心爱之人与血缘至亲之间,做出抉择。

    备受煎熬的抉择,犹如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人,宁然咬牙、凭着骨子里的那份倔强,始终不肯向母妃低头,至今为止,“谎话精”撒过的谎,都不如当日呈给父皇的一纸认罪状。

    在宫里的时候,有人背后说她狐媚狡黠,有人谓之公主傲气,也有人一针见血道:“公主实乃性情中人!”

    那一纸认罪状,她独自一人背锅承担所有罪责,默默的、保护了两个人!

    护全了东宫太子,也护全了如意宫主母,——前者因这份认罪状洗脱毒害祁王他们的嫌疑,后者因了她的认罪状而受到包庇。

    真凶是她的至亲,受害人是她的至爱,换作旁人怕是不能如她这般,即使两难,也要两全!

    至爱由她来保护,至亲的罪也由她来承担。

    “担心有何用?她不愿回头,死守如意宫,你是她亲生女儿,你都劝不了她。”

    羿天懂她,自是明白她即使离开了长安、看似背弃了至亲,但她心中始终是牵挂着母妃的,然而蓥娘想要作茧自缚,又有哪个能劝阻得了?

    “羿天……”回眸,看着他时,她褪下了公主的傲气,显得那样彷徨无助,一如当年那个伸手向他求助的小女孩,“我怕、好怕——我若连她也失去了……”猝然噎住声儿,她不敢往下设想。

    “别怕。”轻叹声逸在唇边,他紧紧拥着她,一缕缕奇香就那样丝丝入扣地缠绵着,绕满她的周身,沁入心田,“还有我在,我会一直陪着你,一直陪着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!别许下承诺。”妩媚的眸子一弯,不见狐般的巧笑,眼神却忽转火辣,她徐徐凑近他,启唇吐出的话,难辨真假:“我不要你的承诺!”

    他给过她无数次承诺,包括……娶她。

    但,越是给予承诺,越是无法兑现。

    她怕了!

    怕他的承诺到头来只是一场空,梦中云裳雾中烟一般,俱是虚幻、俱是成空!

    “宁然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出口,他的唇上已触及一片滚烫,她的唇瓣轻轻落下,吐露丁香的芬芳,他双眸惊讶地一睁,又迷醉般的缓缓闭上,感觉她湿漉漉的裙裳下,柔滑的肌肤冰凉凉的,体内却似有一股岩浆翻腾着热浪,一浪一浪席卷过来,他瞬间沉沦了……

    心中的害怕,令她不愿失去,如此急切地想要拥有,拥有自己在乎的、近在咫尺能够抓住的人儿,不希望一切成空,此时此刻,她只希望完完全全地变成他的人,而后完完全全地拥有他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帐外雨声轰轰,帐内幽暗静谧,偶有喘息之声,悄然泄密般的、将旖旎春光流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