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章 交锋时

乐琳琅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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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林昊然死了?!”

    明德门外,长街一侧的茶楼密室之中,无名氏面对公子的质问,惶然单膝跪地,垂丧着头,闷声不响。

    “怎会如此?怎会如此……”

    李炽双目失神,两手发颤,原本胸有成竹、稳稳端于手中的那盏香茗,猝然脱手跌落。

    乓啷——!

    茶盏砸地,摔了个粉碎。

    顷刻间,密室之中陷入一片死寂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与此同时——

    明德门内,皇城官衙区,羿天正面临生死攸关的紧要当口!

    “大胆狂徒,见了圣驾,还不速速跪下受死!”

    朱雀门街一片狼藉,断箭残落于地,鹊驾喜轿散了架,马尸、人尸横倒,衙门官僚跪地发抖,长街上风声萧萧,血渍斑驳。

    禁军统帅戚中元领兵急来护驾,策马追至铁甲骑兵侧翼,拔剑指向绛衫少年,喝令兵士将此人团团围住,并急急将宁然公主护在身后,隔离在包围圈之外。

    羿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,只抬头看着金鞍战马上的天子。

    当年鞫容初见龙颜,这暴君宛如传说中噬血好战、凶残霸道的上古战兽,须发刺张,突额上傲然生成“王”形纹路,耸天的浓眉下、一双环瞪的眼中竟有血色瞳人!

    但,当羿天与匡宗面对面、初次相见之时,匡宗已不似鞫容当年所见的那个正值壮年、魁梧刚猛的武霸王了。

    面前这位暴君,已入知非之年,负过一次重伤,渐显体衰之态,刺张的须发已夹杂着灰白之色,虽暴戾之气有增无减,但体力、状态已大不如从前。

    唯有嗜血好战、横行独断的禀性,一如既往!

    驾战马奔踏而至,猛地掷出那杆霸王枪之后,天子勒缰停马,铠甲威猛地高居金鞍马背,也瞪眼打量着羿天,见此纤纤少年,弱冠之龄,看似久病缠身,一脸苍白之色,弱不禁风一般,眼神却亮得惊人,似有战狼般的焰芒蹿燃眸中,必是意志力极强之人,着此一袭绛衫,越发显得丰神楚楚,周身还透着一股子奇香,比之当年男身女相的鞫容,平添几分勾人魅力。

    匡宗颇感惊讶的是,这纤纤少年却有如此身手,适才他亲眼目睹林昊然是如何丧命——仅一招,二人交手仅仅一招,一招之下,战绩累累的方镇节度使林大人,竟一命呜呼!

    “你,可知自己刚刚杀的是谁?”暴君居高临下,凛凛垂问,似金戈交击般的语声,贯穿耳膜,震得人心胆欲裂。

    “他?”看了看中箭倒毙一旁的林昊然,羿天镇定自若地答,“好像是个官?”

    “他是朕的乘龙快婿,未来驸马!”

    匡宗瞪眼怒叱,身后黑压压的铁甲骑兵以长枪敲击地面,壮势威喝,气吞山河一般,场面极其惊人。

    “驸马?”铁甲骑兵压阵、战马出列,刀光霍霍,杀机迫在眉睫,如此惊人的阵势摆在面前,羿天面色不变,毫无惧意,正面迎向暴君战马,直视对方嗜血瞳仁,淡然而哂:“他不配!”

    “放肆!”

    暴君须发根根直竖,杀心更炽,——好歹是一国之君钦点的乘龙快婿,大婚之日,却遭这来路不明的野小子一招击毙,还嘲笑其“不配”,这不是当面打了天子的脸么?

    “他不配?”匡宗咬牙一字一字地问,“难不成你配?”

    “宁然公主么?”羿天笑了,面对暴君眼底炽涨的杀气,他居然面不改色地道:“草民确实仰慕已久。”

    “狂徒大胆!”

    戚中元忍不住厉声呵斥,周遭也响起一片抽气声,铁甲骑兵里众将士心惊胆战地留意着天子的神色变化,唯恐这小子言语无状,惹得天子暴怒之下,殃及池鱼,连将士们都得遭殃。

    “是以你带了一群刁民来,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乱,放冷箭,劫了喜轿,杀了驸马,还对朕的女儿无礼轻薄!”匡宗怒极反笑,紧握在手的缰绳“嘣吱”作响,就像是在用力掐一个人的脖颈,手背上青筋暴突,“如此刁民,该杀!”

    诛杀令下,铁甲骑兵齐皆上阵、欲将狂徒斩杀刀下,却闻一声娇叱,众人惊见宁然公主奋不顾身地抢扑过来,挡在那少年面前,迎着杀气腾腾的暴君,冲口一句:

    “请父皇开恩,留他一命!”

    匡宗有些吃惊,沉着面色盯住了宁然,看她如此情切地扑身出来,急于护那小子性命,这当中似有不为人知的隐情!

    “朕,若是决意要杀他呢?”见父皇故作刁难,宁然倔强忤逆道:“此人曾救过女儿一命,父皇若执意要杀,不若先取了女儿的性命!”

    公主竟然为了这个不知打哪里来的野小子,以死要挟天子?!——众人此时再看向那少年,一个个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微妙了。

    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宁儿你竟心向外人?!”碍于天子颜面,这句话硬生生憋在匡宗肚子里,想要杀这小子的意念,却越发强烈,便冲着戚中元暴怒道:“公主遇刺受惊,心智昏聩胡言乱语,尔等还不快快将她护送回宫!”

    “父皇!”宁然惊急之下,不顾一切地伸手拽住羿天,不想回宫,不想羿天丧命于此,她一面拽他的手,一面往后倒退。

    不料,羿天脚下似生了根,一动不动站在原地,迎着暴君的怒火与杀气,反手将宁然护在身后,一派从容地道:“草民与那些刺客素昧平生,草民是孤身一人而来。”

    “孤身一人?”暴君自是不信的,以为刁民狡辩,正要喝令戚中元拿下此人,忽见明德门那头几声惊呼,同样身穿“点红”嫁衣的凤伶姑娘擅自离轿,正疾步奔来,后面还紧追着几个宫人。

    “镇国公之女凤伶,拜见圣上!”疾步走到匡宗战马前,凤伶匆促地瞄了那绛衫少年一眼,扑通跪下,双手高高捧起一物,大声道:“容小女禀明圣上,此人不仅救了宁然公主,也救了小女一命,那些刺客与他并无干系,请圣上明鉴!”

    “救你一命?”惊讶于凤女竟会挺身而出,与宁然一道帮这个野小子说情,匡宗目光一沉,盯住了这个闻其名、却是初次相见的凤女,一招手,命人将她手中之物接来。